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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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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兒獨自在小屋裏,看著這小屋子十分簡陋狹小,分明是一間屋子,中間用木板隔成了兩間。屋內除了一張床和一架老舊的梳妝桌,便什麽也沒有。

蕊兒看那梳妝桌上放著一件貂裘大氅,便走過去拿起來看,卻果真是自己當日給寒江雪的那件,剛剛平靜下來的心便又掀起了波瀾。

蕊兒心裏暗自道:“原來你這該死的,卻早就和人家做下了”。

蕊兒的眼裏便又噙滿了淚水,轉身把貂裘大氅蓋在寒江雪身上,又把那孤芳匕首拿起來仔細端詳了半晌。

蕊兒長嘆了一口氣,把孤芳匕首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的那本《花雨心經》旁邊,提起床腳的羞光劍,便走了出去。

金城的夜晚燈火輝煌,把那一條條長街照得如同白晝。風雪中有打著傘,勾肩搭背,來來往往的男女,她們或調笑,或密語。那酒館和妓院此時正是熱鬧,三五成群的男子摟著粉面嬌娃喝酒調笑,嗲聲嗲氣的聲音像是在呻吟一般。

蕊兒站在風雪裏一時惆悵迷茫起來,竟不知該何去何從。突然,一位醉漢淫笑著便朝蕊兒撲過來,張開的雙手如同兩只魔爪,便向蕊兒的酥胸抓來。

蕊兒頓時一股怒火正無處發洩,便急飛起一腳,卻正踢在那醉漢的襠部。那醉漢被踢得飛了起來,尖叫一聲便向前撲倒在雪地裏,頓時捂著褲襠抽縮了幾下,便一翻白眼不動了。

這一幕恰被樓上的一位**看見,那**便如殺豬般尖叫起來,嚇得捂著嘴睜大了眼。頓時那樓上七八位摟著女人喝酒調笑的漢子便如潑了沸水的蟻群,驚跳起來。眾人順著那女人手指的方向向下看,便都嘰裏咕嚕怪叫起來,抄起刀劍便翻桌掀凳的向樓下湧出來。

蕊兒此時卻待要走,那一夥樓上沖下來的漢子卻把她團團圍住,七八把刀劍出鞘,指著蕊兒。

領頭的一位漢子對著蕊兒嘰裏咕嚕吼叫了一通,蕊兒一句也聽不明白。

前頭幾位打扮妖嬈的女人卻出來,把那踢倒在地的醉漢扶起,一陣拍打搖晃,良久,那醉漢才睜開眼,便掙紮著欲上前來和蕊兒廝打;卻才挪動,便又急忙捂住下身,尖著嘴叫了起來。眾位**便捂著嘴花枝亂顫的笑起來。

那醉漢便摟著兩位女人的腰肢,向這邊怒道:“恰塔”。

七八位漢子便揮舞著刀劍向蕊兒砍來。蕊兒的羞光劍閃電般出鞘,使出一路艷骨十三劍中的八面來風;頓時只見四周劍光一片,那七八名漢子手中的刀劍便被削落。

眾人大驚,便都急忙轉身,卻待要逃。那蕊兒柳眉一蹙,腳在地上一點,身子一扭,使出一招艷骨十三劍中的花謝花飛,整個人便淩空旋轉起來,只見手中羞光劍舞出數十朵劍花。

蕊兒剛落地,羞光劍卻已經回鞘。那夥漢子頓時感覺後面涼颼颼的。此時街上圍觀的人群一陣哄笑。那幾位女人卻也忍不住笑指著一群漢子的屁股。

眾位漢子忙扭過頭來,一摸後面,兩半屁股卻白花花的露在了雪風裏。漢子們大驚,便捂著屁股尖叫著跑了,瞬間便消失在街道盡頭。

蕊兒柳眉一挑,看了那被女人攙扶著的醉漢一眼,那醉漢見狀,便尖叫著道:“兒恰,兒恰”。

那醉漢便如剛被騸了的騾子一般,在女人的攙扶下一跳一拐的轉身逃去。

街上看熱鬧的眾人便也散了開去。蕊兒頂著風雪,便向前面走去。才過街角,只見迎面一位鋒腰冷面的女人領著一群官兵沖了過來,便把蕊兒圍住。那後面卻跟著那先前被蕊兒踢得昏死過去的醉漢。那漢子哀求著和冷面女子嘰裏咕嚕說了一通,便用手指指蕊兒。

冷面女子對蕊兒喊了句話,見蕊兒沒反應,再看蕊兒的打扮,便突然用漢語道:“你是何人,敢在此撒野,打傷我的哥哥”。

蕊兒卻只是冷笑,並不答話。那冷面女子一揮手,眾軍士便蜂擁而上。

蕊兒羞光劍急忙出鞘,瞬間便把湧上前來的軍士手中長槍削斷數支,又飛起一記連環腿,便把三四位軍士踢飛了出去。

那冷面女子見狀,便拔劍飛身來戰蕊兒。蕊兒見此人來勢兇猛,武藝非凡,便不敢大意,羞光劍舞起朵朵劍花,使出一招寒塘花影,迎面在那女子前虛晃一劍,卻抖腕刺向女子的大腿。冷面女子急忙縱身躍起,一個跟鬥便翻身倒刺蕊兒後背。蕊兒急忙一招羞花望月,反刺向下落中女子的面門。那女子也非等閑之輩,便急忙變刺為撩,一劍把蕊兒刺來的劍蕩開。

兩人雙劍相交,頓時發出一陣金石之聲,一點寒光閃過,兩人都被對方震得手臂發麻,向後退了數步。

那冷面女子道:“好厲害的劍”。

蕊兒道:“你也不弱”。

那冷面女子道:“咱們今天倒是要看看誰強一些”。

話音剛落,兩人便又飛身大戰在一起。眾軍士見兩人打的不可開交,如同兩只打架的母雞,你來我往,一上一下,難分敵友和伯仲,便只得挺著長槍在外圍觀望。

此時,一輛華蓋雕梁的馬車從街道那頭緩緩駛來,後面跟著一隊鐵甲侍衛。眾軍士見狀,便連忙列隊站在街道兩側。

那新羅冷面女子卻和蕊兒大戰,一時無法抽身。只見那馬車到兩人前面數丈,便停了下來,車上走下一位二十來歲、衣著華貴的少年公子。

街道兩側的眾軍士忙跪了下去。那少年站在風雪裏,且看兩位美人大戰,看到精彩處,便不禁連聲叫好。旁邊的鐵甲侍衛忙拿來大傘,給少年遮住風雪。

那少年見蕊兒是大唐人物打扮,便用漢語高叫道:“那位大唐女俠且請住手,在下有一言相告”。

蕊兒和那新羅冷面女子聽得此言,便雙雙收劍跳出戰圈。新羅冷面女子卻急忙轉身提劍跪下,去拜見那少年。

那少年卻笑道:“鐵蘭花,你這回可遇見真正的對手了。你先起來吧”。

原來這位和秦蕊大戰的冷面女郎便是金勝曼八大貼身侍衛之一的鐵蘭花。

那鐵蘭花和少年嘰裏咕嚕的說了些話。那少年點點頭,便道:“帶你的人先回去吧”。

鐵蘭花拱拱手,便帶著一幹軍士揚長而去。那少年卻拱手對蕊兒道:“在下金春秋,見過大唐女俠”。

蕊兒見此人眉清目秀,玉樹臨風,身後雖跟著許多侍衛,必定是朝中貴人,卻不倚豪強之勢;其舉止文雅,甚是有禮得體,便也提劍拱手道:“小女子秦蕊,這廂有禮”。

金春秋便走出雨傘,向蕊兒走過來。一名侍衛忙來舉傘跟著,兩名侍衛便提劍跟在少年左右。那少年見狀,便停下,微微轉頭,對侍衛揮揮手。幾名侍衛便拱手躬身退了下去。

金春秋來到蕊兒前一丈遠,便停下,拱手躬身道:“原來是秦蕊女俠,失敬失敬。剛才那一起軍士甚是無禮,沖撞了姑娘,我這裏給女俠賠禮了,還望姑娘見諒”。

那金春秋說著便拱手躬身對蕊兒行了個禮。蕊兒便也只得拱拱手道:“一場誤會而已,卻和公子無關,公子不必如此”。

蕊兒聽著這金春秋漢語雖也算流利,卻一會兒叫自己女俠,一會叫自己姑娘,且動輒便躬身行禮,弄得自己也還禮不疊,心裏便又有幾分好笑。

那金春秋又拱手躬身笑道:“蕊女俠好氣魄,好心胸,好武藝,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劍法出神入化,人若羞花照水,劍若蒼龍出海,回眸兮,若朔風之回雪,顧盼兮,若,若……”。

金春秋一時語塞,便紅了臉。

蕊兒被金春秋一頓語無倫次的誇讚弄得不知所以,便也拱手道:“金公子叫我秦蕊便好”。

那金春秋便拱手叫道:“蕊姑娘好,在下早年間曾到大唐長安留學兩年,甚是仰慕大唐的文化,尤其是詩歌和舞蹈;也曾和幾位宮廷女劍師學習舞劍。只是後來國中有事,便再也沒有機會一睹大唐的風采,今日見蕊姑娘舉止脫俗,劍法了得,心裏甚是仰慕,有意請姑娘到舍下不吝賜教,卻又怕初次見面,唐突了姑娘,失了禮數。在下真是不勝惶恐”。

那金春秋說著便又拱手躬身拜了下去。蕊兒便只得還禮。

蕊兒見這金春秋雖有點語無倫次,但舉止有禮,甚是客氣,心裏便猶豫起來。

金春秋道:“剛才那和蕊姑娘交手的是我姐姐的侍衛,叫鐵蘭花,人雖冷面,急躁了一點,但卻很耿直。想必和蕊姑娘是一場誤會。我姐姐的人得罪了姑娘,便如同我的人得罪了姑娘一般,在下給姑娘賠罪了”。

金春秋說著便又朝蕊兒拜了下去,蕊兒便只得連忙還禮。這兩人站在雪地裏,你拜我,我拜你,卻如同拜天地一般。蕊兒想到這裏,便不由得臉紅了起來,心裏奇怪自己為什麽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

那金春秋站在風雪裏,此時身上已經被風雪打濕。蕊兒見狀,便知道這金春秋是因為自己獨自沒有遮攔的立在風雪中,他便勒令侍衛退下,和自己一樣立在風雪裏,以便和自己對等。金春秋的這種舉動對蕊兒來說是一種由心的尊重。

蕊兒看金春秋十分虔誠的樣子,便道:“金公子不必如此,些許小事,大家不必介懷。只是今晚我還有要事要辦,他日再見,卻定當不吝賜教。咱們就此別過”。

蕊兒說著,便拱拱手,提起羞光劍準備離開。那金春秋卻忙道:“蕊姑娘且請留步”。

蕊兒便轉過身來,只見那金春秋快步跑到那華蓋雕梁的馬車裏,拿出一把精美的宮制梅花油紙傘,跑過來遞給蕊兒道:“咱們初次見面,按照大唐禮節,這把傘且當作贄禮,還請蕊姑娘收下”。

蕊兒的臉突然騰地紅了起來,一時不知是收下好,還是拒絕好,竟一時手足無措,無言以對。

金春秋道:“若蕊姑娘不嫌棄在下粗鄙,還望收下這把雨傘,咱們便算是認識了。若蕊姑娘執意不收,在下也絕不敢勉強,只是會覺得在下一定是面目可憎,難入姑娘青眼,在下會頓感無地自容,羞愧難當”。

蕊兒只得羞紅著臉從金春秋手裏接過傘來。蕊兒見這雨傘做工精致,十分講究,絕非一般人家可以使用。便從衣袖裏拿出一塊錦帕道:“小女子山野之人,隨身也沒帶什麽好東西,這塊錦帕,就送給金公子作為回贈”。

金春秋忙躬身雙手舉過頭頂來接,如同接聖旨一般。蕊兒覺著好笑,便輕輕把錦帕放在金春秋手裏。兩人的手才碰著,蕊兒便如同觸電般急忙把手縮了回來,只覺得這金春秋的手滑膩而溫暖。蕊兒一陣臉紅心跳。

金春秋把錦帕放進懷裏小心翼翼的收好,躬身拱手道:“謝蕊姑娘惠贈”。

蕊兒便拱手道:“咱們就此別過”。蕊兒轉身離去。

那金春秋躬身拱手立在雪地裏許久,直到蕊兒消失在風雪夜裏,才轉身回到馬車裏。

那車夫調轉馬頭,一揚鞭,便向相反的街道那頭馳去。那一幹鐵甲侍衛便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一群人跟在馬車後跑步前進,須叟便消失在夜裏。

秦蕊頂著風雪往回走,見這風雪越來越大,便打開金春秋贈送的雨傘,只見這油紙傘上畫著一枝皆工帶寫的水墨梅花,筆法蒼勁有力,布局合理,氣韻神采俱佳;下方卻有一小小落款,蕊兒細看,卻是新羅國武烈府金公子春秋畫。太歲庚子臘月甲申朔七日甲寅。

蕊兒才知道,這把雨傘乃新制而成,而此畫卻是昨日那金春秋親筆畫的。蕊兒心裏便暗自道:“這把傘還算用得,沒被那些不知名的腌臜潑才拿過”。

蕊兒把傘撐起,打著雨傘在街道裏穿行,向著金城岸邊的大唐商船走去。風雪裏,如同一朵落寞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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